返回第221章 玺出陵侧,风起会稽  黎明前的琉璃色首页

关灯 护眼     字体:

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

那只手的主人,玉衡会首孙胤,瞳孔骤然收缩,呼吸为之一滞——指尖尚沾着陵土微腥的潮气,掌心却已沁出一层冷汗,黏腻而冰凉。

他死死盯着那行在蒸腾热气中渐渐清晰的字迹:墨色被湿气晕开边缘,字锋却锐利如刀,仿佛正从丝帛纤维里一寸寸刺出来;空气里弥漫着新掘泥土的土腥、陈年棺木朽木的微酸,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、被火燎过的丝帛焦味。

他手中的锦缎,瞬间变得滚烫,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,烫得他指尖发痛,更烫得他心中那股刚刚燃起的豪情,泛起一阵锥心的刺痛——那热度并非来自阳光,而是自内而外灼烧的亢奋与恐惧交织的战栗。

这不仅仅是挑衅,这是一种宣告。

一种早已洞悉一切,将他所有自以为隐秘的图谋,都置于光天化日之下的,来自权力顶端的傲慢宣告。

数日之后,洛阳,天禄阁。

这里是帝国的知识中枢,天下典籍汇流之地。

然而今日,这处本该书香缭绕的殿阁,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——檀香未散,却压不住青砖地缝里渗出的寒意;窗外竹影婆娑,沙沙声却像钝刀刮过耳膜;连翻动竹简的窸窣,都比往日更轻、更滞重,仿佛怕惊扰了某种悬于头顶的利刃。

曹髦高坐于讲席之上,身前并非龙案,而是一张古朴的讲经台,台上摊着一卷《春秋》经传。

竹简边缘已被摩挲得温润泛黄,墨字在斜射进来的天光里泛着幽微的青灰光泽。

台下,数十位自江东迁来的大族子弟与新附儒生肃立静听。

衣袖拂过漆案时发出极轻的“簌簌”声,有人喉结上下滚动,吞咽声清晰可闻;更有人额角沁出细密汗珠,在光下折射出微弱的亮。

他们是曹髦精心筛选的“种子”,是他文化攻心战的第一批受众。

曹髦的声音清朗而沉稳,正讲到“郑伯克段于鄢”,剖析其中宗法、权谋与人心的纠缠。

他语速不疾不徐,每个字都像一枚小石子投入静水,漾开一圈圈无声的涟漪;偶有停顿,殿内便只剩下檐角铜铃被风撞出的、极细的“叮”一声。

他没有直接评判,却以犀利的设问,引导着这些江东士子反思手足相残的悲剧根源,暗暗指向如今吴宫之内孙亮与孙綝的对峙。

台下诸生听得如痴如醉,有人面露沉思,指节无意识叩击案沿,发出笃笃轻响;有人额角见汗,鬓边碎发被湿气粘在皮肤上,微微发痒;更有几人眼神闪烁,睫毛快速颤动,像受惊的蝶翼——显然被说中了心事。

这堂课,远比任何刀剑更能诛心。

就在此时,内侍张让的身影如一缕青烟,悄无声息地飘入阁中。

他步履极快,却未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,连袍角掠过门槛时都未带起半点风声;直至曹髦身侧,才以一种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,急促地低语——那声音压得极低,像砂纸磨过竹节,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:

“陛下,会稽急报——孙权旧陵东三百步,掘出石匣,内藏半枚玉玺残片,铭‘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’八字,唯‘昌’字残缺一角。孙胤昨夜已聚众曲阿,立坛祭天,称‘吴主再受天命,天降祥瑞’!”

曹髦手持竹简的动作,在那一刻有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停顿,指节因瞬间的发力而微微泛白,指甲边缘透出淡青;竹简表面那层温润包浆,此刻竟似也凝了一层薄霜。

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掠过台下,精准地捕捉到几名来自会稽、吴郡的士子脸上,一闪而逝的激动与狂热——那是一种被压抑许久的故国情怀,被一枚“从天而降”的玉玺瞬间点燃的火焰:眼眶发热、鼻腔微酸、指尖发麻,连呼吸都短促起来。

曹髦心中雪亮。

他辛苦营造的文化向心力,他用《春秋》大义编织的逻辑之网,在“天命神授”这种最原始、却也最蛊惑人心的符号面前,竟显得如此脆弱。

他缓缓合上手中竹简,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轻响——清脆、短促、决绝,像一根绷紧的弦骤然崩断,瞬间打断了殿内的沉静,也震得窗棂上积尘簌簌落下。

“今日课,止于此。”

夜色如墨,行宫之内灯火通明,却被窗外的黑暗吞噬得只剩一团孤寂的暖光;烛火在琉璃罩里轻轻摇曳,将曹髦的影子拉长、扭曲,投

『加入书签,方便阅读』

温馨提示:亲爱的读者,为了避免丢失和转马,请勿依赖搜索访问,建议你收藏【爱曲小说网】 m.biqusa.net。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!

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,可能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。

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